关于中国经济,目前主要有两个争论。其一、经济增速放缓是短期调整还是长期趋势?此问题已有共识:长期趋势。其二、经济放缓会到什么程度?会下降到7%、6%,还是5%?如何保证不出现硬着陆?如何确保未来数十年经济继续维持较高速度(譬如至少5%以上)增长?对此,似乎还没有明确共识,悲观者和乐观者皆大有人在。
悲观者可以列举数之不尽的重大问题:结构失衡、产能过剩、环境污染、外需下降、房地产泡沫、股市低迷、地方债务、不良贷款、生产力增速放缓、收入分配失衡、贫富差距扩大、资源稀缺、劳力成本飙涨、科技进步和产品创新不足、教育体制僵化、政治体制和政府职能多重障碍。
乐观者亦可列举数之不尽的优势和潜力:全球最大潜在市场;城镇化、工业化、现代化刚刚完成一半;劳动力成本与发达经济体相比仍然有很大比较优势;有全世界最庞大的综合制造体系;研发投资占GDP比重近几年快速上升,专利申请数量位居世界前列,早晚会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拥有全世界最完善的基础教育体系之一;页岩气和清洁能源革命正在催生世界性资源供需革命;政治体制具有许多内在优势,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
究竟是悲观者占上风还是乐观者占上风?没有任何理论和数学模型能够给我们一个明确结论。然而,假若我们换一个角度去考察悲观者所列举的各种负面条件,就会豁然开朗。
首先必须清楚认识到,中国的一切问题,只能在发展和增长中解决,如果经济没有相当的速度和稳定的增长,所有经济政治和社会问题必然日益恶化,乃至积重难返。
我们一定要增长,但也一定要调整增长方式。过去几十年我国经济增长方式大体是“三依靠”的模式:增长依靠投资,投资依靠信贷,信贷依靠货币。这个模式逻辑清楚,直截了当,曾经非常有效。
当然,第一个“依靠”没有任何问题,任何时代、任何国家,稳定增长就必须稳定和促进投资。从这一点来说,我同意林毅夫教授的观点,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还是需要投资,还必须依靠投资。
那么,这个模式的问题出在哪里呢?其一、增长依靠投资,但要看是什么样的投资,是谁去投资?投资方向和领域不对,投资主体不均衡,必然会导致瞎投资,乱投资,制造新一轮更加严重的产能过剩。其二、投资依靠信贷和信贷依靠货币难以持续,世界经济史一再证明,单纯依靠信贷扩张刺激增长,必然会导致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
由此可以清楚看到,中国经济发展需要解决两个核心问题。其一、调整投资结构;其二、开辟融资渠道。
如何调整投资结构?必须采取政府投资和私人投资并举的方针。政府着重基础设施建设,私人资本着重其他产业投资。
如何创新融资渠道?政府基础设施建设不能再依靠银行贷款,而要依靠债市尤其是长期债市。世界各国,凡是基础设施完善优良之邦,莫不是依靠长期债市来融通社会资金,以建造各种长期基础设施。举凡高铁、城际轨道交通、地铁等公用设施,不可能像一般竞争性企业项目那样很快盈利赚钱,更无法赚取高额利润。我们不能以考核一般企业的办法来考核和评估基础设施项目,所以也不能以一般企业融资的方式来为基础设施融资。最佳办法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发行长期国债和市政债券,甚至可以发行永续债券(即永远不支付本金、只支付利息的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