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中旬,以电子科技业著称的台湾电子企业,纷纷交出了今年第一季度的成绩单。纵观各家成绩单,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惨!惨的原因有三点。
新台币升值造成汇兑损失。一般预估,这一轮新台币升值目标价位是1美元兑换28元(新台币,下同),而实际情况是新台币一路飙升,幅度逼近2%。原本,台湾代工行业利润就偏低——前五大代工大厂中,仁宝第一季度毛利率只有3.12%、宏碁4.11%、鸿海4.52%、广达2.73%,加之以美元报价,在这样的状况下,整个岛内的电子业很难大展雄风。
苹果计算机的iPhone、iPad影响台湾岛内PC、NOTEBOOK产业。全球最大广告传播集团之一的英国WPP集团5月9日发布了“全球最具价值品牌百强排行榜”,苹果公司首次超过谷歌,成为全球最具价值品牌,品牌价值比去年增长了84%。调查显示了苹果的声势正如日中天,而苹果的崛起,则严重地伤害了长期以PC、NOTEBOOK为主的台湾企业的江湖地位。
日本地震的余威还没有结束。从3月11日开始,台湾电子业的大佬们就一直处在高度忧虑中。缺料、限电是目前日本两大前景未明的现象,而偏偏台湾有超过50%的上游原料要依赖日本的大厂,如果日本上游企业迟迟无法正常运作,未来一段日子,处于产业链下游的台湾企业将会处于一个相当紧张的状态中。
以上三个因素中,由于新台币升值已接近尾声,汇率损失的威胁将会递减;苹果的威胁也大势渐定——短期之内,台湾的PC产业只能跟进,在制订规格和创新上恐怕没有能力反击。倒是日本地震的启示录,值得台湾电子行业深刻反省。
集中度风险
此次日本地震初期,台湾电子企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了解地震的震中在何处,震中的企业主要生产的原材料有哪些,而这些原材料厂商的库存还有多少,等等。
盘点的结果让台湾全行业大为吃惊。这次的重灾区包括了硅晶圆大厂信越和SUMCO,这两家硅晶圆的产量占了全球的六成以上,而硅晶圆是半导体原料中不可缺少的。加上东芝掌握全球超过三成闪存的订单,如果东芝受损,iPhone、iPad都将在出货顺畅度上受到影响。 同时,日立化成生产的ACF(异方性导电胶)和富士生产的广视角偏光板,全球市场占有率也达五成以上,这些面板业的关键原料,全部卡在日本公司手上。虽然,全球面板现阶段陷入供过于求的处境,原料的缺货有助于使面板价格趋于隐定,但关键原料攥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和喉咙被别人用手捏住,有什么分别?
另外,在笔记本产业中同等重要的电池,其关键材料、负极材料、电解液、分隔膜等,日本企业也拥有五成以上的市场。
根据《日经Business》杂志的报道,日本在市场占有率上达五成的材料不在少数。像是汽车零件制造商理研(RIKEN)公司,就因厂房受损,而造成日本国内所有汽车制造业被迫中断生产。
该公司主力商品——活塞环的生产工厂,集中在新潟县柏崎市。所以当理研生产中断时,日本的汽车厂商及电机厂商也都必须被迫中断生产。虽然一周后,理研工厂开始复工,但还是反应出产能太过集中所带来的风险。
后续的担忧
不幸中的万幸是,在全球产业界因为日本地震造成了速度变慢的情况下,全球的主要制造业产业链并未受到过大的影响。但随着进入6月的用电高峰,挑战才刚刚开始。
有预测显示,由于这次地震造成日本福岛核电厂的四套机组受损,加上核电安全成了全球关注的焦点,未来全日本的暑期供电将会出现巨大缺口。日本政府已经透露了今年夏天的工业用电量会大幅受限的口风,届时,不排除会有分区限电的措施。而这一做法对于台湾的电子企业来说,将会是一场无止尽的噩梦。
原本,3-6月,台湾电子企业准备的库存已经消化殆尽,而即将面临的限电阴影则让全球厂商,犹如盼望甘霖一样,引颈盼望日本本土的零部件出货。
这样看来,对于台湾高科技业来说,今年最大的任务不再是“抢订单”,而是“抢材料”。根据某些拥有20年经验的PC从业者的判断,未来如果日本进入限电期,影响最大的将是半导体行业。因为半导体的制造设备一般都是24小时运转,一旦停电,设备中的所有材料会全部报废。
专业人士同时表示,要解决供应链的问题,就要让“所有原材料”都没有问题。可以想象,智能手机里的500多种零件、PC里超过1000种零件,哪怕其中只有1%的零件还无法正常供应,即使另外99%的供应再充足,一样白搭。
面对如此的严重性,大佬们此时都顾不得身段,纷纷派人或亲自打电话,了解零部件材料的生产进度。比如,富士康集团。因为富士康是全世界iPhone、iPad最重要的组装工厂,原材料断货对他们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即使此时一些关键材料价格会上扬2-3成,其也会绝不手软,先到手再说。
其它包括奇美电、友达,广达、台达电等面板一线大厂,都是大老板亲自督军,当作是一件战备大事来对待,不敢掉以轻心。
一堂危机课
日本这场地震,“震”出了对原材料太过集中依赖的危机。
从全球产业链的分布来看,日本一向都是往上游原料方向走,特色是技术难度高,需要研发的时间超过10年,投入研发成本大。但是一旦研发成功,就是一笔大的财富,有专利授权,有原材料销售。一般中下游企业无法自行研发,必须长期向日本厂商购买。
像是台湾早期的空调,就得向日本购买压缩机。压缩机是空调的心脏,也是最有价值的地方,自主技术不强,就得依靠日本企业,长此就产生了供应链高度依赖单一产品的现象。这样的技术优势,确保了在经济景气被“冷冻”了20年之后,全球制造业的重要角色里,还是不能缺少日本。
全国人大前副委员长成思危曾经说过,目前国内技术对外依赖度已超过50%,也就是说一半以上的技术必须从国外引进。举例来说,一些还没有建立核心技术的产业,都得要付出20%-30%不等的专利金。像是过去在晶圆、光盘盘片、光驱、汽车零部件等,核心技术和专利几乎都是卡在欧美、日本企业手上,以中国这样的工业大国来看,都是不可忽略的缺口。
日本重创级的地震还会不会再发生?从日本地震专家呼吁政府停止核能运转,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这一现象也让我们清楚地看到,像这样高度依赖日本零部件、原材料的现象,已经到了要全面检讨的地步,无论是要自主研发,还是要分散对日本的依赖,都是日本大地震给全球制造业上的最有价值的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