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度国有发电集团，齐刷刷上缴了亏损的答卷。
“发电企业是靠卖电生存的。但是五大发电集团现在没有哪一家靠卖电能够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各家火电占比都很高，而火电又处于亏损状态，这就导致企业没有办法继续运转下去，进而逼迫各个集团想其他办法，以保证企业正常运转。”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专职顾问、原秘书长王永干告诉《英才》记者，“从宏观看，火电企业这五六年，进入了有史以来最困难的时期。”
其直接后果，就是“电荒”像染上了传染疾病一样，很快就由广东、江浙等局部地区，向湖南、贵州、河南、安徽乃至更大范围跳窜。国家电网电力调度通信中心数据显示，进入4月以来，从东部到中西部的多省出现持续电力负荷缺口。拉闸限电似乎也没有了以往的用电高峰低谷之说，而是变成了家常便饭。
而煤炭这个“冤大头”，则成了这一切问题的罪魁祸首。之所以将其称作是冤大头，是因为“中间的物流环节并非由煤矿经营，而物流成本却反映到煤价上。而火电亏损则是由煤价上涨而带动。”王永干也觉得，煤矿有点冤。那么，究竟是谁动了谁的“奶酪”？
何来高价？
火电亏损已然成了不争的事实。
据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下称中电联）4月底发布的《全国电力供需与经济运行形势分析预测报告》称，火电企业利润大幅下降，销售利润率接近于零，电力行业盈利能力明显偏低。
1—2月，虽然电力行业整体实现利润总额181亿元，但是行业盈利能力明显偏低，1—2月行业销售利润率仅为2.8%，远低于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销售利润率6.0%的平均水平。2011年1月，华能、大唐、华电、国电、中电投五大发电集团火电企业亏损额分别上升到4.6亿元、6.0亿元、3.8亿元、7亿元、4.8亿元。
此后，火电亏损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好转，华电国际一季度营业总收入137.37亿元，较去年同期增长29.48%，同时营业成本同比大幅增加32.39%至143亿元。这使得一季度华电国际亏损2.94亿。
华能国际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一季度发电量达到754.31亿千瓦时，同比增长28.77%，但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仅为2.26亿元，同比减少76%。受燃料成本价格上涨等影响，一季度毛利率仅为8.9%，同比下降3%。
中电投、大唐和国电略好一点。“中电投水电所占比重比较大，盈利性好一些。国电和大唐的风电比例多一点，也能稍微弥补一点，但是也无法解决火电亏损问题。”王永干说，“这就导致电厂发电积极性不高。”
买煤难，煤价涨，而电价管制，将电厂逼近了死胡同。王永干提供的一组数据说明了这一点。目前，1度电平均耗煤350克。1吨煤炭，以1000元/吨计算，1度电的成本就是0.35元。而电厂的上网电价就是0.35元/度。“现在江浙一代煤炭的价格大部分达到了1000元/吨。这样来看，煤的成本跟售电价格基本持平。因此，上网电价的资金难以维持电厂简单再生产。”
而对于提高电价以缓解电厂困难的办法，王永干认为这只是“拆东墙补西墙。”他介绍，近几年煤炭累计涨价大约是300元/吨，折合为电价约0.1元/度，但是电价累计涨价一度电仅六七分钱，“这意味着电价至少需要上调5分钱。但2008年上调了上网电价，解决了电厂亏损问题，结果第二年电网公司就亏损了。”
难以实现盈利直接导致火电企业缺乏发电积极性。实际上，火电机组“利用小时”还是相对比较低的，王永干介绍，“大约5000小时，与设计容量至少55000小时相比，还差很远，因此装机容量能力还是有的，但有些机组出力不足”。王永干解释，因为需要控制环保成本，60万以上火电机组发电多一些，30万以下机组发电少一些，“火电还是有能力的，只要解决了它的粮食问题，是有能力提高的。我个人觉得火电机组能力没有发挥出来。”
中电联报告也显示，一季度，全国电厂受电煤价格、运力、产量等综合因素影响，电煤库存天数在下降，局部地区、局部时段电煤供需比较紧张；1月上、中旬矛盾比较突出，部分省份缺煤停机，制约了电力供应能力的发挥。
“过去，电厂的煤炭库存一般会在半个月到一周以上，而现在由于电厂比较困难，缺乏流动资金，很多电厂煤炭存量就只够用一两天，这就不能保证每时每刻稳定的发电了。”王永干道出了火电企业开机率不足的缘由。
不过，一直以来，火电也保持了一定规模的增速。“每年大约八九千万新投产的装机容量。速度发展也并不慢。而现在问题是一些地方是结构上的问题，一些地方是经济发展的问题，还有一些政策方面问题没解决好。”王永干介绍，产煤大省却买煤难，“山西、贵州这些有煤炭资源的省份，很多电厂离煤矿很近，却买不到煤被迫停机。这中间很大程度上是利益驱使，卖给当地利润低，卖到外地利润高，煤炭又走市场模式，当然就卖到省外去了。”
燃料问题逼迫下，电力企业另辟蹊径，通过“能源综合产业集团”来解决问题。“电还是要做，但不能全部做发电，而是以电为主，以煤为基础。所以很多集团投资或合资了一些煤矿，也就是目前所说的煤电一体化，以解决电厂受煤炭价格市场波动大的问题，进而降低成本。”王永干介绍，目前，电厂煤炭自给率高的能够达到20%-30%，低的也有10%。而在这方面做的最好的是神华集团，“神华基本上能百分百满足自己的电厂。虽然煤炭价格也是跟市场接轨的，但是总体来讲，价格波动小。所以神华的电厂能够实现盈利。”
发电成本问题无解？
连日来，煤价不断刷新历史纪录。秦皇岛港继续领涨沿海市场动力煤价，5月11日，秦皇岛各煤种价格均上涨5元/吨，4500、5000、5500、5800大卡发热量动力煤价分别为625—635元/吨、725—735元/吨、820—830元/吨、855—865元/吨。其中，秦皇岛5000、5500大卡发热量市场动力煤价不断刷新自2008年11月以来的高位，4500、5800大卡也逼平近两年半的最高价位。
“今年的煤价比往年涨的高一些。现在整合之后把一些地方小矿关了。所以大煤矿，虽然是整合。但是产能还没有完全释放。煤矿建矿需要一个过程。包括现有生产规模扩能，300万-500万，没有一年下不来。”铁法煤业资本运营办主任刘志强告诉《英才》记者。
以5500大卡煤炭价格为例，5月11日，内蒙古5500大卡煤炭坑口价格为450元/吨，仅占秦皇岛港口价一半多一点。其余则为被忽视的“物流成本”。“煤炭，是电厂、铁路和煤矿三家的问题。光有煤炭还不行，必须要有车皮，而车皮又不够，就只能用‘市场方式’来解决。”王永干说，“实际上，运输这个中间环节的利润并未体现到煤矿利润里。但是反映到电厂，却是煤炭价格上涨带来的电厂亏损。而目前，尚未有相关法律法规监管运输漏洞，这个问题不解决，发电成本问题也无法解决。”
当然，电厂的亏损，煤炭自身也脱不了干系。如王永干所言，重点合同煤兑现率不足的问题也缺乏相关监管。“就全国而言，有些地方兑现率约40%-50%，有些地方相对多一点。重点合同兑现率不足，导致电厂用煤不够，就只能购买市场煤，而市场煤价格就高。”王永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