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任晋生还谨慎地把先声药业比喻成一只“离成功还有很远距离、坐在井边的青蛙”;现在,他已经把全球生物技术巨头——基因泰克拿来给先声做参照物了。
作为第一家纽交所上市的中国化学生物药公司的老总,任晋生最喜欢讲的故事就是关于基因泰克的。“1976年,有一个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对一名生化学家的研究成果感兴趣,决定投资支持这项研究,于是大笔一挥签了张支票,你猜多少钱?500美元!这个全球第二大生物技术公司,当年的起步资金,只有可怜巴巴的500美元。四年后,它就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现在,全球排名第二。去年我参观基因泰克时,他们的老总送给我的礼物就是当年500美元支票的复印件。中国所有的创业型企业老板都应该记住,500美元就可以成就一个全球一流的公司,而且只要二三十年。”
创立12年的先声药业市值10亿美元,而有着31年历史的基因泰克从零到市值10亿美元用了8.4年,目前的市值是800亿美元。10亿和800亿,12年、8.4年和31年,任晋生喜欢这样的对比。在这样的对比中,先声成为中国的基因泰克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新并购思维
收购麦得津所拥有的新药恩度,不仅使先声弥补了自己产品链上的缺陷,更加速了自己在纽交所的进程。
去年在旧金山参观了基因泰克后,这位先声当家人自觉得到三点启示:第一,生物制药企业也能够做成全球一流的大公司,世界级的公司;第二,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时间太长就会让人觉得没有希望;第三,没有大笔的启动资金,不一定就做不成事。“虽然你们现在可能都不相信,但我认为我们会走得很远。”任晋生相当自信地对《英才》记者说。
任晋生的信心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基因泰克这个参照物。不过有意思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先声收购的烟台麦得津公司似乎与基因泰克有更多相似之处:创始人同是科学家、同样以研发起家、同样被制药公司收购。
不同的是,先声收购了麦得津80%的股份,被收购后的麦得津成为先声下属的一个生产基地,主要产品恩度也成为先声的主打之一;而基因泰克当年卖给罗氏60%股份后,用拿到的钱继续做新药研发,并逐步发展成为全球数一数二的生物科技公司。
让任晋生颇为乐道的是先声收购恩度的过程。“当时我们了解到有这个药,知道很不错,本来以为他们是要自己做,结果我们派了一个同事去了解情况,发现他们正考虑卖呢。原来他们创业投资的大股东和研究开发的团队之间出现了分歧,闹得很激烈,就想把这个药卖掉,大家拿到钱各走各的路。”
就是这样一个巧合的机缘,让敏锐的任晋生捕捉到了。而先声也因此弥补了产品链上的缺陷。2006年3月立项,5月签约,任晋生主导了先声药业收购恩度的拥有者麦得津的闪电战,也将一个同时拥有“世界领先”、“填补空白”、“具有中国专利和美国专利”等多重价值的新药纳入囊中,并因此加速了在纽交所的成功上市。
恩度目前在国内还没有直接竞争者,市场份额为100%。这次收购不仅创造了目前国内医药界以单一品种为目标的最大金额并购,同时开启了一种针对产品而非企业实施的新并购思维。
最大的一次危机
恩度是任晋生收购的第一个得意之作,从某种程度上讲,任晋生的先声起家正是靠收购来完成的。
2001年,先声药业面临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当时,先声还是一家净资产不足千万的小公司,再林是它的主打产品,整个公司的利润几乎全靠再林的销售利润支撑。但是靠药品营销起家的先声药业,并没有再林的所有权,只是一个总代理商,拥有再林少量的股份。再林最大的股东是海南海富制药一个姓苏的老板,苏老板看到再林这么赚钱,就想收回经销权,觉得自己做能获得更大利润。
“这个决定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再林一旦被收回,先声极有可能面临现金流枯竭的境地。那段时间,公司全体员工的工资都降了20%。我去海南找苏老板,他都不愿见我。”
不过,海富其他的小股东们对苏老板的决策并不赞成,这些小股东的股份加起来有百分之五六十。他们知道自己在药品营销上是外行,再林的畅销和高利润,主要还是靠先声南京的营销团队。所以当任晋生找到这些小股东时,很顺利就取得了他们的股份。“最后苏老板一看我们有了这么多股份,就干脆把他自己的那份也卖给我们了。”回首这段“蛇吞象”经历,任晋生显得颇为得意。
在先声对外公布的一份资料上,这样记录着公司三次关键性的收购:2001年3月收购原海南海富制药有限公司,获得产品“再林”,建立药品生产能力,公司利润增加至2017万元;2003年2月收购原南京东元制药有限公司,获得产品“安奇”,公司利润增加到4625万元;2006年9月收购原山东烟台麦得津生物工程股份有限公司,将抗肿瘤的国家一类新药——“恩度”收归所有,并推向市场。
任晋生用他敏锐的商业眼光和决断力开始了复制基因泰克的梦想。
背后的资本推手
IPO前,高盛还在弘毅对先声的投资中占有11%的份额。而当时,先声只是一家非常普通的民营制药企业,购买恩度之前,甚至并没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
如果说恩度是先声在纽交所上市的重要卖点,那么联想弘毅和高盛就是上市背后的资本推手。
2005年9月,联想弘毅参股先声药业31%的股份,这部分资金直接支持了先声对恩度的收购。在投资先声药业的签约仪式上,联想弘毅的总经理赵令欢称“弘毅和先声是一场恋爱,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收购与被收购关系。”事实上,作为成功推动中国玻璃香港上市的富有经验的投资者,弘毅的确是先声药业纽交所上市的最佳后援。
先声在纽交所上市的主承销商是高盛。IPO前,高盛还在弘毅对先声的投资中占有11%的份额。而当时,先声只是一家非常普通的民营制药企业,购买恩度之前,甚至并没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
高盛亚洲董事总经理蔡金勇认为,“一个正派的商人”是先声对投资者的吸引力之一:“高盛在中国选择合作伙伴,很重要的一点是看人。”在投资先声之前的两年时间里,弘毅和高盛调研了差不多有100家药企,这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甚至接触了20多家企业的中高层干部,而最终投资先声,任晋生个人因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除了任的个人因素外,蔡金勇给出的选择先声的第二个理由是:“国际资本市场对中国制药行业有很大期待,认为这个行业发展空间很大,但是目前他们找不到能够投资的中国化学药企业,只有先声。”
由于重仿制、轻研发,目前中国的医药产品在国际分工中处于低端,国内市场的高端也主要被进口或合资产品占领。中国是世界原料药生产大国,但制剂出口几乎为零;中国是药品消费大国,但化学药中鲜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药品;中国是世界工厂,但在制药领域却是例外。
“中国所有4000家制药企业的收入加起来比不上辉瑞一家。虽然先声与制药巨头们比起来还很小,但在亚洲,这是迄今为止纽交所IPO规模最大的化学药企业了。”蔡说,“只有化学药在国际市场上才有前途,中草药在国际投资者眼中几乎和保健品差不多,因为没有统一标准,所以不具备什么投资价值。”
此前不久,同在纽交所上市的同济堂似乎证实了蔡金勇的话,这只中药概念股上市当日即跌破发行价。事实上,今年以来赴美上市的中国企业大多表现平平。而先声药业在4月20日上市首日的交易中,以每股15美元报开,收于每股15.3美元,上涨5.5%;4月23日,更在纽交所道琼斯指数跌幅0.33%的情况下逆市而动,以14.38%的涨幅高居纽交所2000多家上市公司当日涨幅的头把交椅。
为什么到美国上市
《英才》:纽交所上市的要求很严格,为什么先声要选择在纽交所上市?
任晋生:这个问题我们思考了很久。首先,因为美国的医药产业全球领先,那边有最先进的技术,有最好的研究开发的氛围,有专业的投资基金和投资者;第二,先声作为一家民营企业,要上台阶,就需要外部力量的推动,在美国上市完全可能转化为一个机会,一个推动力;第三,中国的医药产业要发展,就需要不断学习、借鉴,在美国上市能够向投资者学到很多东西。这次上市前的九天路演,七八十场会,几百个问题,让我们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最后,我们喜欢挑战。我觉得中国的医药企业要有一点冒险精神,有一点大胆超越的意识。
《英才》:在这次上市前的路演中,国际投资人对先声最大的困惑在哪儿?
任晋生:一是国家监管的问题,在中国,很多药品被迫不停地降价,这让投资者困惑;二是知识产权的问题,他们对像恩度这样的产品能否得到很好的知识产权保护有疑问。
《英才》:据说,在弘毅投资先声前,还有其他几个风险投资都对先声非常感兴趣。你为什么选择弘毅呢?弘毅给你们带来的最大帮助是什么?
任晋生:我们选择弘毅,是出于很简单的考虑。因为当时我们对其他私募基金都不了解,看重了联想的品牌影响力。我觉得弘毅可能更了解中国的企业,我们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内找到双方共同的东西。
《英才》:如果不做企业,你最想做的职业是什么?
任晋生: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个手扶拖拉机手。也想过当科学家、作家……不过目前最想的还是做一个中国最优秀的医药公司。
《英才》:你觉得自己是管理型的领导还是技术型的领导?
任晋生:现在偏向于管理型,当然我对技术也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