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是全能的,无论每件事,都一定会有比自己做得好的人。而我就是把这些做得好的人挖来。这就是华硕的生存之道。
——童子贤
童子贤:别叫我老板
天下IT出IBM。
当还是大学生身份的盖茨拿着自己编的操作系统去IBM求证时,遭到的是无情的嘲笑,那时的IBM专注于硬件,看不到桌面操作系统会有什么前途,于是盖茨辍学开始自己研究操作系统,缔造了微软;同样Google的创始人提出搜索是个互联网大产业时,也遭到了微软的冷遇,他们认为这只是操作系统的一个简单功能而已。
骄傲的大象一个疏忽就会从手里溜走一个500强的企业,甲骨文、思科、太阳微,这些都是从IBM手中漏掉的科技巨人。
同样,台湾IT则出自宏碁。号称台湾IT黄埔军校的宏碁培育了台湾半数以上的科学技术和高管人员。而他手中漏掉的企业包括华硕、精英、明基这样世界IT百强企业。
大象因其庞大而看不见脚下的金子,多少的商界传奇也就诞生在这些疏忽之中。
施崇棠空降华硕的背后故事
作为华硕的四个创始人之一,童子贤现在回忆起创业时的情景,已经非常平静。
1989年,宏碁上市不久,如日中天,企业迅速膨胀,作为在宏碁工作多年的资深工程师,童子贤、廖敏雄、徐世昌、谢伟琦四人开始觉得,该是自己独立创业的时候了。
1989年4月2日,童子贤他们每人拿出新台币250万元,以1000万元资本金,在台北长春路租下一个35坪的公寓开始专业做起了主板制造。
“我们最开始是想做专业设计公司,为主板制造厂商开发、设计,并收取顾问费用,想法很单纯,制造及销售业务并不在计划之内”。后来,主板设计、制造慢慢为业内所认可,华硕的业务也开始蒸蒸日上。
然而,由于从事的领域相同,华硕与当时施崇棠率领的宏碁团队频频狭路相逢。作为“华硕四虎”的老师,施崇棠在业界的声望极高。
作为华硕首任总经理的童子贤,对能请到了一度被默定为宏碁接班人,还是宏碁创业者之一的施崇棠加盟并无把握。
“本来我们四个出来创业的时候也一同邀请了老师施崇棠,只是那时的宏基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老师认为自己在这个时候离开并不合适。后来,宏基渡过了那段危机,施先生才抽身加盟华硕。”
当然,时机固然重要,但之中,童子贤他们的决心和诚意也是打动对方的根本。
施崇棠的出走,让施振荣痛心不已。在他60岁退休之时,他还酸酸地说:“我下面可以接班的人选应该有10个以上。20多年中,变数也很多,最看好的,有的已经离开了,像华硕电脑现在的董事长施崇棠,当然就不考虑了。”
施崇棠来到华硕后,企业增长了20多倍并坐上主板业界全球老大的位置,无疑是他把华硕变为了业界传奇。而传奇的背后,请来施崇棠,让出股份,让出总经理位置,甘心退居幕后充当副董的童子贤功不可没。
低调的亿万富豪
“人不可能是全能的,无论每件事,都一定会有比自己做得好的人。而我就是把这些做得好的人挖来。这就是华硕的生存之道。”在华硕内部,童子贤的口头语就是“别叫我老板”。
今年5月23日,童子贤代表华硕出现在北京中国大饭店内的科博会会场。一双旧皮鞋,一身旧西服,一副经年斑驳的旧眼镜,显示了他一贯的朴素、低调;而无论走到哪里都将自己亲自设计制造的华硕S6双核皮面笔记本捧在胸前,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产品推销员,哪里像一个全球华商榜排名第92位,身价几亿美元的亿万富翁。
此次,童子贤代表华硕向北京市政府赠送了由自己团队设计的“科技的微笑”巨幅铜像,制作的材料全是华硕废弃的主板元器件。
工程师出身的童子贤兴趣广泛,爱好历史、诗词和艺术,还经常会在枯燥的主板工艺的线路图中发现独特的美学韵味。
“我出生于台湾最普通的家庭,自小在田间山水里长大,小的时候就喜欢看历史故事、古文诗词。后来做了工程师后发现,其实兴趣广泛更能够激发设计的灵感。”
童子贤总是强调:“施崇棠是华硕的领导人,是我们的老师。”在经历了创始人廖敏雄离去和谢伟琦负气出走后,他要在媒体面前刻意树立施崇棠的核心地位,以彰显华硕内部的团结。
“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一环”
《英才》:华硕一向在巩固主板、显卡有优势,如今进入笔记本电脑行业意义何在?
童子贤:在我们创业之初,也就是1989年创立华硕的时候,全球分工的潮流刚刚开始涌现,还没有主机板产业这个名词。所以华硕成立几年以后,当时Intel的一位创始人安迪·格鲁夫以CEO的身份到台湾访问,赞叹地称台湾创造了主机板这样一个产业。我认为这个并不稀奇,社会和科技都会向前发展、演化。华硕最终在产业分工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一环。
大概经过十年的时间,我们又重新寻找定位,认为要重新踏上系统整合之路。
我要强调的是公司精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仍然是以服务消费者为根本目标。我们希望在产品设计、创新的过程中带给消费者最大的满足,同时消费者对华硕产品的认同和喜爱也是对我们设计师、工程师最大的奖励。
《英才》:“华硕S6”作为世界上第一款皮面设计的双核笔记本电脑,你认为这其中所体现的创意是什么?
童子贤:当施崇棠看到这个创意时也不认为可行,在S6上使用皮革材质是我坚持的。目前笔记本电脑流行的塑胶喷漆或者金属喷漆,我告诉他们说我观察这个产业中金属潮流的发展是正确的,但是稍微冰冷了一点。我希望在新一代的笔记本上带进一点与人的感受更贴近的元素。他们马上反驳我说皮革不易处理散热、容易污染刮伤、流行时尚的元素不容易和科技产品结合的问题,建议我不要去尝试。但是我做过基本的功课,觉得是可以克服的。我很坚定地陪着他们跑了很多家工厂以后,慢慢产生了共识。
科技类消费品必须是时尚与科技完美结合。我在汽车产业里最早观察到这个现象,汽车产业最早被视为机械工业,但是最近20年的汽车产业有人说要变成电子工业了。我就开玩笑说相对的,IT产业快要从电子业变成机械业,或者变成流行时尚产业了。我最近三年在IT产品方面花在机械与美学设计上的时间比在电子上的时间要多。也就是说产业会互相模仿,互相学习的。
《英才》:创意都从哪里来?
童子贤:创意无处不在,创意源自生活。我喜欢旅游,每到一地只要发现有创意的的东西,都会买回来自己研究一番。有创意的东西我都喜欢,一些小玩艺儿虽然不起眼,但其中都包含了生产者对消费者口味的独特理解。我太太的化妆品,皮鞋,我女儿的玩具,书包,别看东西小,里面体现的是对消费者口味的思索以及更贴近人性的创意。
《英才》:你认为在研发方面,华硕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童子贤:人才。通过十几年的积累,在华硕中形成了很好的技术风气,在资深研发人员的带动下,我们有很多年轻一代的工程师、设计师。到现在,许多研发部门的主管还规定了晚上9点半到10点要放音乐,提醒他时间到了该回家了,但是很多员工都还不愿意走。所以到了11点,公司研发部门的走廊里像学校下课一样要敲钟,然后主管们会到每个研发工作室告诉在加班的员工: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家去吧。这时,员工们才会依依不舍的离开办公室。
《英才》:外人一直认为华硕是典型的工程师企业文化,施崇棠还被员工戏称为“达摩祖师”。你认为,在务实与枯燥的工程师文化中如何保持激情?
童子贤:就好像小孩无条件的被网络游戏深深吸引一样,相对的,一个设计师、工程师在选取他的工作领域方面最好能够结合他真正的兴趣和他想要努力的方向。就像我个人爱好苦瓜一样,其实你是在享受那种苦中带甘、愉悦犹存的感觉,比直接给你很甜很腻的东西更耐人寻味。
工作中有很多迷人的东西。我是技术出身,投入职场之前曾经极端地怀疑我会不会认真工作,因为在早年的学生时代我对技术以外的文学、历史的东西更加着迷。但是当我真正投入工作后觉得不然。我第一个接触的就是华硕现在的董事长施崇棠,那时他刚刚做我们的直接主管。在他的带领下你会觉得工作非常有趣,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张海绵一样,可以吸收到各种新鲜的东西。进入他的部门工作的头两三年,我大都在凌晨两点以后睡觉,总觉得有学不完、看不完的新鲜东西。
……
描述过去其实就是讲现在的华硕,在华硕的创建过程,不是我们学会什么产品,IT更新换代太快了,没有办法从有形的制度上学,能够学习的就是我刚才讲的这套精神力量和文化。我们很少看到有人为了现实的报酬斤斤计较,但是大部分人在后面有了还不错的成绩,只要你努力耕耘,就一定会有不错的收获。而华硕其实就是继承了这样的精神和文化。我跟其他几位华硕创始人都是研发出身,这对于我们与好的工程师、设计师沟通有很大帮助,他的喜怒哀乐你完全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你不用与他们讲工作有多辛苦,只要与他不经意的眼神交流,或者在设计他的产品时你不经意经过探头过去问他几句话,他会觉得你是懂得他的辛苦、也欣赏他的成果的,这一种水乳交融的成果比什么都重要。
《英才》:此次华硕向北京市政府捐赠了用主板零件创造出来的“蒙娜丽莎的微笑”,这里体现的是什么创意?
童子贤:其实我们的创意团队与设计团队,很多并不是学科技的,像我们设计团队的首席设计师在留学法国学习工业设计之前是学习行销的。所以他对美学、艺术的修为相当不错,“蒙娜丽莎的微笑”我们叫它“科技的微笑”,就是他跟设计团队其他成员的创意。他们想到环保议题,发现废弃的主机板中有很多素材可以和美术工艺结合,所以就从要销毁的主板、显卡上的元件从新组合成“蒙娜丽莎”的造型。这个创意得到各方的赞赏,我们把它命名为“科技的微笑”,曾经有台湾科技界的大佬半开玩笑说愿意用一亿台币收藏,我们讲这是设计师与工程师的一个完美结合,不以利益为目的,没有买卖的打算,但是我们很乐意在此次科博会上把他捐赠给北京市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