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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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玫：用软件武装中国
本刊记者·朱雪尘 日期：
2004-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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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发明曾经改变过世界，但最终受益者却不一定是发明者，比如中国的火药，是英国人用利炮敲开了早已垂涎的中国大门，完成了日不落帝国的狂想。
计算机、软件为西方人发明，可在张若玫心中，她希望能够用软件武装起中国，进而通过产业链控制整个世界的经济。
作为中国人，张若玫为她创立的软件公司取名为“麒麟远创”，希望用“麒麟”两个中英文相同发音的汉字，告知世界她的软件属性为中国，也希望这只神兽能够保佑中国的企业。
“10年之后，甚至5年之后，中国用软件控制产业链的机会可能已经不在，我看到的机会只在这两三年。”张若玫知道，对于她，对于中国，机会不会等待很久。
信奉“用科技改变世界”的张若玫要赶快把她的“软军火”运到中国。
圣诞节出生的张若玫似乎从降生那天起体内便蕴含了“幸运”的因子。虽然她并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但却依稀记得儿时一位相师给她的批语是：“命中有贵人相助”。
如果翻阅张若玫的简历，你会觉得这绝非“幸运”所能概括：26岁美国普渡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张若玫进入贝尔实验室；1984年，西赴硅谷加盟SUN公司；1986年，与人合创Teknekron软件公司，开发出投资交易工作站系统，划时代地改写了整个华尔街的线上交易方式；1994年，路透社收购了Teknekron后，她开创Vitria公司，潜心研发企业应用集成平台（EAI）；1999年Vitria公司股票上市，2000年市值狂飚至120亿美元……
同年，她跻身福布斯400富豪榜，成为首位入榜的华裔女性；Vitria被《商业周刊》评选为继微软、甲骨文之后的新16强软件企业；2001年，张若玫更被《商业周刊》评为“全球顶尖企业家”。
一连串叹为观止的成功背后，张若玫却表现得很冷静，对话中谈到所有的成功，她却以《孟子》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来概括。
在张若玫看来，所有以前个人的成功均不及现在“用科技改变中国”的事业重要，以前的成功不过是为现在的事业打下了楼基。
“在美国30年了。第一个10年我以研究为主，在技术上有很大的发明。第二个10年，我把科技带到华尔街，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第三个10年，我创立Vitria，把科技带到不同的行业，期望用科技改变世界。第四个10年，我的心愿是把科技带到中国，用科技改变中国，帮助中国用科技策动世界。”
改变了华尔街的中国女性
在普渡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张若玫进入贝尔实验室，而后加盟SUN公司，如果仅仅如此，她便和无数高科技领域的华人一样默默无闻。但1986年，几个朋友拉着张若玫去华尔街创立了第一家公司Teknekron软件公司，她的命运便由此改变。
“刚从实验室出来，别人看到我没有什么商业经历，便派我去做一个小项目，让我帮助华尔街解决信息传递的问题。”
当时的华尔街采用的是路透社的系统，全部为硬件接入，操作麻烦，需要在显示屏幕上不断地切换各种信息频道。没有任何华尔街经历的张若玫，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是否可以用软件去解决这个问题？
当张若玫把这个想法表达给第一个客户高盛时，高盛被深深打动了。可最终由于种种原因，她失去了原本到手的项目。
“事后想来，如果这单生意成功，也许便没有了对华尔街交易方式的改变。”
今天，张若玫认为这次失败给了她后来的无穷空间，但当时，第一步便跌倒的张若玫觉得天空一下子变得暗淡了：“不知道是否凑巧，那天当我回到公寓的时候，除了一盏小壁灯之外，所有灯都灭了，我和我丈夫，双手托着下颌，面对面坐着，一切都昏昏暗暗。”
或许命里真的有贵人，张若玫通过朋友认识了当时正在高速成长的富达公司，富达急需一批新的投资交易系统。
当时张若玫只身来到波士顿，尽心地和富达的上上下下打交道，介绍软件，同时为降低富达的风险，制定了对自己极为苛刻的检测和交货步骤。张若玫甚至让富达觉得她已经是富达的一员。“后来当我学习营销课程的时候，才知道这叫做争取客户的认可。”
至今，“用帮助客户成功来创造自己的成功”依然是麒麟远创最核心的企业文化。
从富达的第一台投资交易系统的成功，她的软件彻底改变了华尔街的交易方式，而此后的影响绵更延至欧洲、日本。她是第一个把UNIX工作站广泛带进华尔街的人；不仅如此，张若玫同时把后来三家非常著名的公司带入了华尔街，这就是SUN、SYBASE和思科。而金融这个并非高科技的产业成为了美国信息技术最强的产业，华尔街也成为了美国信息技术人才的摇篮。
“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
张若玫相信：“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
1994年，路透社买下了Teknekron软件公司，改名为Tibco，这为张若玫和他的丈夫Dale Skeen博士，提供了第二次创业的机会。
凭借自己的敏锐和判断力，张若玫洞察到企业应用集成方面潜伏着巨大市场需求，因而创立了Vitria公司，他们毫不声张，耗时四年，打造着首个系统集成产品。
“我说过，在天真和勇敢之间只是一线之分，其实天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翻译，英文是naïve。我想表达的是：成功有时候需要有勇气做别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事情。比如，我耐住寂寞做了四年软件，而那时别人都研究怎样赚钱，再比如，我不喜欢融资，我认为真正从客户那里赚到钱才是根本，因为这代表了客户对你提供服务的认可。有时候想做领导者，注定你是孤单的，这种天真需要你耐得住寂寞，需要极大的勇气面对孤独。”
随着产品研发的进展，联邦快递很快成为了Vitria的第一个客户，“我们挑选客户的原则是求精不求多。”直到现在，张若玫的这个原则依然十分奏效。
由于联邦快递电子化系统的成功，Vitria在1998年初所推出的产品立即获得AT&T、SPRINT、BP、德意志银行等著名公司的采用，在IT业界引起了轰动。张若玫夫妇率先提出的企业应用集成，成了连接“信息孤岛”的重要手段，更是企业界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从此，Vitria一马平川，不但1999年成功上市，成为IT热潮中狂飙猛涨的大牛股，公司更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企业应用集成方案供应商，一举拿下美国电信市场版图的80％份额，世界范围内有数百家大企业采用了它的集成平台。
这时，作为世界上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中国逐渐进入张若玫的视野之内，显然，对于Vitria这样的软件基础架构及应用系统供应商来说，中国市场未来几何级似增长的应用需求意味着无限的商机。
如果说当初创立Vitria抓住了系统集成市场的机会，使她实现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一个梦想，那么，这次她不仅看到了中国对于Vitria的机会，更看到了中国的机会。
“国外现在做不到系统与系统的互联，产业链、供应链上的各个环节都是一个个‘信息孤岛’，无法做到资源的整合。而经济作战最重要的是资源，你的整个业务流程，包括原料、生产、运输、销售等等各个环节的资源你都可以通过软件来获得信息、控制信息。那时中国商业就是用技术控制世界的时候了。”
在业界成名以来，她就把自己那句座名铭“规则是用来打破的”传播得尽人皆知，如今，她更想诠释的是自己常挂在嘴边的另一句：“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这不仅对张若玫，更是对中国。
“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
高盛公司前全球总裁约翰·桑顿曾对张若玫有过这样的评论：“很少有技术专家能够改变行业的发展方向，但是张若玫通过她的远见卓识和技术创新，不断地取得了成功。”
从一个拿奖学金的留学生，到改变华尔街；从甘于寂寞，默默无闻的开创软件，到引领集成产品（集成产品是全球技术总监们公认的IT界最大的三个问题之一）变成科技界的主流；从完全不了解上市公司的操作，到成为NASDAQ上市公司最成功的案例之一；从一个工程师，变成全世界公认的企业家，创新权威，……她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些成功的后面，她是怎样一个人？
对她造出来的所有惊奇，她的先生深有感触：“SURPRISE！她总能令我觉得惊讶，因为她总能把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变成现实。”
众多光环背后，张若玫作为一个女人，其实更有温情的另一面，她是会享受生活的人。
他们平常的“家”是深藏在硅谷中心位置Atherton，这里隔绝了喧嚣的都市，铁门之后是一幢欧式古堡，在2.5英亩的花园中夹杂着大理石的雕像，令人以为自己是置身北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式古建筑中。
张若玫是一个爱花的人，花园里四季鲜花不断，春天，数千朵郁金香，接着是樱花、杜鹃、牡丹、玫瑰……，所有的花都有一个特点，都是粉红与紫色的。
张若玫的周末一般是在“加州最美的海岸线Pebble Beach高尔夫球场旁的别墅”度过的，别墅占地5英亩，海岸线有四分之一英里，一般公众是看不到的。
“这座临海的巨宅，是头一回从传统的银行界转手到新时代的工商界手中。”
对张若玫来说，拥有这些，早已超过一般财富所能带来的。“这一切，都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不能不相信冥冥之中，有一个幸运之神在照顾我们。”
“在我来说，很重要的是要做一件比我以前所有做过的事都更重要的，更有意义的事，那是什么呢？这是我过去几年都常常在想的问题。”
在2002年的圣诞节，张若玫在海边度假，她有了答案。
30年前，张若玫在新竹交大念书，亲眼看到几个校友将国外最新的半导体引进交大，引进台湾，这个举动改变了半导体的发展史，台湾成为半导体产业的王国。下面30年，她相信是软件的天下，“哪家公司能用IT支持业务的革新，就可以改变工商业界的现状，而开创一个新的局面。”
张若玫以创新起家，而她一向所做的软件创新，不只是在技术或是观念上的创新，最重要的是应用上的创新，她不只一次的用科技改变行业发展方向，软件是她的拿手，创新是她的拿手，帮助行业创新更是她的拿手。而现在的世界上，在接下来的10年，哪里有一个地方比中国更需要她的特长？她希望将软件技术带进中国，不只于此，她要用软件武装中国工商业。
“世界各国经济成长的瓶颈，欧美各大公司成长的瓶颈，最主要的是在部门与部门之间协调的效率不够，公司与公司之间，厂商与供应商之间的协调，是问题症结所在。”
这是一个大家看得到，但是没有一个好方法可以解决的问题，而张若玫与Dale十年前就已经看清楚问题所在，又花了超过10年研发产品用以解决的问题。
“许多欧美大公司的问题根深蒂固，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改进，而中国的工商界，正在IT自动化的早期，可以迎头赶上。”
“中国工商业能用软件控制产业链，那中国不但可以从成为软件王国，更可能成为经济上的超级大国，下面的战争，不再是武力之战，而是经济之战，是技术之战。”
张若玫决心要到中国来。
用技术武装中国
张若玫为中国带来了什么？
在美国的30年，张若玫创建了两家上市软件公司，拥有多项技术专利，也建立了自己的核心技术队伍。今天，张若玫亲自挂帅，带着创新的精神与方向、全球最先进的集成平台技术以及管理经验和团队回到了中国，开始了她创业的第四个10年。
“中国需要的不是像IBM那样的跨国公司，中国需要的是一个公司能真正以中国客户为主，以中国的成功为中心，促进中国软件的革新，用软件帮助中国工商界以及政府创新，用软件帮助中国工商界控制产业链。”
张若玫来到中国，不仅仅要把她的软件销售给中国的工商业界，同时她希望她的软件发挥出更大的价值：“中国企业其实有自己的突出优势，欧美近二三十年来搭建了各种自动化系统，但在最初并没有考虑如何做成商业流程，导致彼此之间没有交流，形成了信息孤岛。而在中国，现在尚未建成大量的信息系统，根基亦不是非常深厚，可以采取跟欧美完全相反的革新做法，在没有造成信息孤岛之前，先打造一个平台，需要时再把各种系统插进来，这样即可快速、有序地健康成长。”
“平台只是一个起点，不是终点，而集成平台不只是工具，而是整个观念的转变。如何把业务流程的管理，从业务角度来推动，而不是只从技术角度来推动。”
从多年的经验出发，张若玫特别提醒企业领导者不要对IT心存畏惧，没有想办法了解，或是交给技术主管去办，“信息化是一种工具，是为了支持业务而存在，但同时信息化是现代业务操作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
“最重要的是企业领导者必须了解信息工具的好处，而不需要了解技术的细节。有时候，技术人员把技术讲得太深奥了，使得不是专家的管理人员没有办法了解，这事实上是不需要的。”
过去几个月,张若玫在国内见到许多非常优秀的业务主管，与他们的交谈也都能很快地帮助他们了解信息平台的功用。“这些人才将是难以置信的力量，他们将导致下一代的工业革命，下一代的工业革命将是以信息化作主导的。”
她同样看到成功需要多层面的支持，也需要从教育机构着手，需要教育下一代，有一个整体科技与业务合一的观念。在软件业里，要创新和形成领先，就必须要有应用，在中国，国内工商业界的巨大需求，会给软件业带来很大的应用，这就使得中国软件业有了良好的方向，而只有具备了好的方向以后，才能够很快地超前。
另一个武装中国的利器就是张若玫在过去30年的成功历史中所积累的国际软件企业的管理经验。张若玫很自信地告诉我们，中国的IT行业绝对有能力和机会走出自己的道路，并不是单纯地思考如何沿袭印度的模式。因为，从中国今天的经济实力和环境来看，中国IT行业的机会是“领导”技术发展的潮流，而印度的外包模式则只能遵循欧美的标准。
在离紫禁城仅一箭之遥的北京东方广场16层, 她创立了麒麟远创。短短的几个月内，就在国内业界引起了高度关注。许多企业和政府单位纷纷与公司主动联系，探讨麒麟远创集成平台在他们信息建设方案中的应用，也深深感受到集成平台是他们信息系统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进入中国半年多，麒麟远创就有了像中国建设银行和海尔集团这样的大型客户。
采访最后，望着窗外长安大街的滚滚车流，张若玫说，“我相信21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我想用软件帮助中国公司成为卓越的公司。我不仅希望我的软件能在中国生根，更希望用软件把中国带强。”
“这个单子拿得并不容易”
今年3月，麒麟远创才成立不到半年，总经理林翰威从朋友那里得知建行正在规划一个涉及9大项目群的信息系统。
在同建行技术部初次接触后两个星期，麒麟远创就接到去新疆参加测试的邀请。“当时新疆建行的领导认为，我们去不过是为了‘完成历史使命’”林翰威说。
当测试结果出来时，大大超乎大家的期待，因为在所有测试项目中，麒麟远创都非常得突出、优秀，有些项目拉开竞争对手很远，这让那些大公司一二十人的测试队伍，跌破眼镜。
由于第一次测试结果出来后，很多公司对我们这匹黑马并不服气，共同要求第二次测试。如果说第一次测试中麒麟远创是“完成历史使命”，第二次测试则是有备而来。因此，在第二次测试中麒麟远创把与对手的距离拉得更远就不足为奇了。在整个测试过程中，麒麟远创是充分体现EAI技术核心的公司。
事实上，建行的项目群从2002年底就开始规划，所有的竞争对手从那时起就开始跟踪、准备，只有麒麟远创从今年3月才开始接触。在三个月内打败了众多经过长期准备的竞争对手。拿到这个单子并不容易，这充分显示了麒麟远创经过十年开发的产品优势和技术队伍的实力。
功归结为十条领导力规则
规则一，博士学位的最大意义在于做一个问题解决者。
规则二，做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是一种优势。
规则三，天真和勇敢只是一线之分。
规则四，做领导者要能忍受孤独。
规则五，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影响力。
规则六，人、人、人。
规则七，钱和钱不等价。
规则八，战略价值越大，销售周期越短。
规则九，最好的机会常常是从危机中创造的。
规则十，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对话张若玫
问：中国很多企业都在引进ERP系统，并且把建立ERP系统作为企业信息化的标志，那么你怎样看待这个事情？
答：ERP并不等于企业信息化。ERP最初是为了制造业，特别是重型制造业而建立的信息管理系统，而根据其行业生产周期长且流程稳定的特点，ERP系统的灵活性较差，修改起来非常麻烦。一般来说，ERP需要企业改变来配合系统，而不是系统配合企业的需求，同时我认为ERP并不适合所有企业，特别是服务性较强的金融、电信和电力行业。
问：能简单介绍一下麒麟远创的产品能为信息化提供怎样的解决方案吗？
答：我们的产品叫BussinessWare, 我们最初做的是企业应用系统集成（EAI），这是一个数据集成的系统。EAI是解决信息孤岛问题的数据平台。
在EAI的上一层，叫做业务流程管理（BPM），BPM系统除了实现业务流程的自动化之外，更大的优点在于它的灵活性，这样就更多的把懂业务的人，引入了企业信息化建设。因为BPM无须编程知识，即可定义、优化，并管理现实世界中的复杂业务流程，而且其修改简单，可以创造最急速的反应与改变。
在BPM的上一层是业务分析与监测（BAM），应用这一系统，我们可以及时、准确地监测到业务流程环节的各种问题或者瓶颈，即时解决流程中发生的问题。
一个企业，特别是大型企业，领导者需要真正掌握企业每天发生的各种信息。这就像一艘巨大的航母，舰长可以在舰长室方便地得到各种实时信息，灵活地操纵航母。信息化最终目的是使领导者更好地管理企业。
EAI、BPM和BAM合起来就是业务流程集成平台（BPI），利用BPI就可以实现我们所说的领导驾驶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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