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衡阳那场大火过后不久消息传出,湖南省衡阳市第十二届人大常委会第六次会议罢免了李文革的湖南省第十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职务,李文革随即被当地警方控制。原因是他几年前盖的房子衡洲大厦在火灾中竟然坍塌,压死了20名消防官兵。人们都知道,就是那年扑灭大兴安岭大火,也没牺牲过什么人,更何况在城市里救火?与往突发事件后追究政府职能部门负责人的惯例,在这一事件中进一步延伸,点到了以利润为目标的企业的社会责任穴位。
在衡阳你要是不知道李文革,就好像在沈阳你不知道刘涌一样。据相关媒体透露,李文革的经历十分传奇,他白手起家,年仅33岁就坐拥亿万家产,拥有4家一级法人单位和3家内部核算企业,在衡阳已经运作了10个大的房地产项目,两次评为省优秀青年企业家,两次当选省人大代表。而早在10多年前,他还是路边一名年轻的修车匠。
1995年的衡州大厦就是25岁的修车匠改行泥瓦匠后着手“开发”的第一个项目,由于该项目属于危房拆迁改建,涉及到50多户拆迁户的安置问题,原开发公司知难而退,李文革自筹资金50多万元,接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在没有取得施工许可证和工程规划许可证的情况下,李文革绕过正规设计单位,私自雇请设计人员,设计了两套图纸,一套用于报建,一套用于实际施工;没有经过质量监督部门的工程监理,就擅自施工,施工时将原来三栋平行建筑楼,改为“回”字形的建筑楼,并且将设计的7层楼增至8层,局部增至9层。衡州大厦就这样“草创”出来了。
更让同行们大开眼界的是,工程竣工后,在规划许可证、施工许可证、质量合格证、验收合格证都没有的情况下,衡州大厦不仅取得了商品房预售许可证,而且购房户全都顺利取得了房产证。建筑行业几十年铁打的规定在李文革那里成了流水的兵。
在行家眼里,这是一幢不折不扣的“违章建筑”,一座没有技术安全和法律支持的大黑房。但是这座黑楼一直矗立在人人都看得见的地方,矗立在光天化日之下,每卖出一栋房子,就收取一笔“阳光”下的利润。
李文革声称“永兴是吮吸湘江的灵动、雁峰的沉雄、南岳的佛气长大的!”果真如此?当初衡阳市领导承诺,衡州大厦可以参照市里重点工程的做法,在办理手续方面“先上车,后补票”,“边报边建”,并且享受一些规费减免,李文革为何能够得到这样特殊的待遇?人们在永安大厦李文革的办公室里的一张照片上找到原因,照片上是李文革和一位副市长的合影,他是这位市领导的干儿子,衡阳人知道这一点,就像知道“永兴阁”的准确高度是116米一样。
然而,所谓的灵动、沉雄、佛气的光环并没有在衡州大厦身上闪光,这些美丽的字眼只是李文革的一相情愿。11月3日一场大火就把一栋竣工才五年的大楼烧塌了,20名消防官兵,平均年龄还不到李文革创业时的年纪,刹那间就消失在一片废墟之中。
湖南省消防总队总队长高正超对采访的媒体说:“这个大厦的建筑质量真的实在太差了。从清理的坍塌墙壁来看,厚度根本没有达到要求。”受灾居民唐士君说,搬进这栋楼一年后,他们家的厕所就出现漏水,厕所的天花板剥落,时间长了天花板还长了青苔,有时候当楼上搞清洁时大厅的天花板也会渗水。衡阳市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原站长王炜锋说:“如果按照规定,这样的建筑工程可以罚它个100万都没问题。”
事后,保险公司在第一时间给受难家属支付了320万元的保险赔款,同时捐款280万元,但是,这是遇难官兵的人生目标吗?他们的家人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没有泪水的日子?没有资质、没有社会责任感的公司所盖的建筑无异于空中楼阁,何需痛定思痛才明白?为什么只有坍塌才是海市蜃楼的真正检验者和揭露者?
李文革缺什么呢?机遇、魄力、关系、文才这些一个他都不缺,他就缺少一个企业家最起码的社会责任感,一个商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没有这个底线,患者的肚子里,自然就会发现医生的手术刀;没有这个底线,裁判在万人瞩目的情况下也敢吹黑哨;没有这个底线,任何大楼就会在任何时候砸向任何人。李文革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他的永兴集团自然遇到别人遇不到的事。
据悉,永兴这个名字是 1998年从“永丰”改过来的,一个企业永远兴旺发达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愿望,然而一家百年老店是建立在什么样的理念上?长期、稳定、健康、持续的发展要求掌舵人至少得有相应的责任。掌舵人真正的护身符是什么?是办公室里的照片吗?出事了,亲爹娘都无济于事,何况干爹、干妈?
湘南大火中坍塌的楼房再次显示,企业家最大的风险不是上边没人,而是心里没有最起码的道德底线。没有这个最起码的底线,人民代表成为重大事故嫌疑人的传奇将会以各种不同的版本在坊间流传。成功人士的社会责任不仅体现在建了几所希望小学,向灾区捐献了多少人民币,因为这还都是后话,他们的社会责任更体现在前文里,体现在自己如何迈出第一步,体现在如何获得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