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财政部2月16日公布了月度国际资本流动(TIC)报告,报告显示中国于2009年12月减持了342亿美元的美国国债至7554亿美元,不再成为美国的最大债权国。
时隔10日,美国财政部又公布了以上数据的修正版本,其中显示中国实际持有美国国债为8948亿美元,比第一次公布的数值竟高出了1000多亿美元,因此美国最大债权国的“宝座”保住了,但这份报告也依旧显示中国于12月减持了342亿美元的美国国债。
外交部发言人秦刚向媒体表示,中国最近减持美国国债是基于市场考虑以及资产保值,并要求美国应采取有效措施确保市场对美元的信心。而此前,美国财政部部长盖特纳接受美国广播公司(ABC)采访时就着力指出,“美国国债的AAA评级不会遭到下调。”白宫经济顾问、前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尔克也高调表示,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不能动摇。与美国政府高官极力维护美国国债和美元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内相当一部分网友对中国减持美国国债的举动表示赞赏。有网友评论说,“坚决减持美国国债,美国已破产,是无底洞。”此言虽有言过其实之嫌,但也非空穴来风。美国政府2009财年的赤字高达1.42万亿美元(约占GDP10.6%),联邦债务的GDP占比更是高达53%。而且,美国政府2010财年的预算赤字不降反升,达到1.56万亿美元。这意味着,美国将不得不继续为其巨额的财政赤字大规模地发行债券。
也许美国国债在中国的嘴里早已是味同嚼蜡,但中国真的能够抛弃美国国债而独善其身吗?
减持“能力”有限
中国与美国之间不是对等的关系,因为一个强大的经济体从来不需要让它的货币与弱势经济体的货币挂钩。
2010年以来,中美之间龃龉不断,有人认为减持美国国债正可作为中国向美国施压的武器。但这种“敲山震虎”的企图可能过于一厢情愿了。
据路透社报道,从净值角度看,中国似乎已连续8个月停止购买美国国债,而美国国债的利率并没有因此出现明显的上升,这或许说明中国对美国国债的重要性已经减弱了。实际上,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仅占美国国债总量的7%不到。
美国传统基金会高级研究员德里克·西泽斯(Derek Scissors)指出,中美两国确实互相依存,但是中国对美国的依赖要更多一些。换句话说,美国可以不买中国的产品,而中国的产品却离不开美国的消费市场。
中国目前看起来的优势(如手中持有的大量美国国债)正是美国所主导的世界贸易体系和金融体系下的产物。德里克认为,金融危机使得人民币又不得不重新与美元挂钩,说明中国与美国之间依旧不是对等的关系,因为一个强大的经济体从来不需要让它的货币与弱势经济体的货币挂钩。
不过,由此就判断中国对美国国债已无多大影响力也不现实。“虽然中国未必在美国国债市场上有什么特别的主导权,但美国还是比较关注这块,怕中国大规模退出会影响到其他国家的预期。一旦大家都不看好,美国国债市场就会出现大幅震荡。”对外经贸大学教授高洁告诉《英才》记者。
中央财经大学教授郭田勇则对《英才》记者说,“美国国债存量的部分主要在国内销售,但它国内发行的这一块已经基本上饱和了。假如中国持有量少了一块,谁来购买这一块?”当然,美联储是一个候选者,但就美联储而言,买国债容易(美联储此前已购入3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如何在未来退出却又会成为更大的问题。
中国是否能够大幅减持美国国债还遇到另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如果不持有美国国债,中国巨额的外汇储备该如何保值?德里克指出,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黄金、铁矿或原油供中国购买,而美国资本市场则几乎是当今世界仅有的可以吸纳中国贸易盈余的市场。
“美国国债市场的流动性非常强,你去一个市场购买资产,就必须考虑将来卖它是否容易。美国国债市场的深度和广度优势是无与伦比的,不是说我们主动去选择它,而是我们不得不去选择它。”高洁告诉《英才》记者。
在资产安全性方面,高洁认为,“买美国国债会有风险,去买日本、欧洲国家的国债风险也是相当大的。当前的投资策略很难去权衡把握,基本的把握是美国毕竟是最发达的经济体,它的恢复机制还是挺强大的。”
郭田勇则对《英才》记者说,“如果美国出问题了,全球经济就完蛋了。”
美债之美
美国与欧盟的竞争则体现在了国际金融上。只要美国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战胜了对手,那么美国国债就是受欢迎的。
路透社通过对2007年以来的美元指数与中国购买美国国债的数据进行比较后发现,美元走强时,中国就买入更多的美国国债。那么,反过来看,中国减持美国国债是否可看成是一个中国向美国发出的要求美国采取强势美元政策的信号?
无论如何,市场数据显示了美国国债市场依旧非常平稳。就在中国减持了342亿美元美国国债的2009年12月,美国各种期限的国债依旧吸引了净资金流量699亿美元。而从美国国债的利率来看(以10年期国债为例),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国债利率便开始一路下探,随着经济的企稳利率虽已有所回升但升幅不大,而2010年以来美国国债利率又略有下浮,这些都说明,就目前而言美国国债还是受投资者“欢迎”的。
美国是如何做到让美国国债富有吸引力的呢?如果说美国和中国的对决还仅停留在国际贸易层面上,那么美国与欧盟的竞争则体现在了国际金融上。只要美国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战胜了对手,那么美国国债就是受欢迎的。
为了保证美元的国际霸主地位,“美元已经贬不动了。”郭田勇对《英才》记者说道。如何支撑美元的地位?自2009年12月以来,美国三家信用评级公司先后调低了希腊、西班牙等欧元区国家的主权信用评级,显然这给欧元带来了巨大的震荡。欧元兑美元的汇率从去年11月底的高点1.514下跌到3月5日的1.362,跌幅高达10%。
有市场人士指出,欧元大幅下跌的同时正有多家美国对冲基金在大肆做空欧元,并且同时买入希腊、西班牙、葡萄牙和意大利等国的债务违约掉期(CDS)产品。而当市场出现恐慌情绪之后,CDS的价格则会明显走高,持有以上这些国家债券的投资者们便不得不以较高价格再从这些对冲基金手中买入CDS以对冲手中的头寸。
美国对冲基金的巨鳄们成功地将市场注意力从美国国债转移到了欧元以及欧洲各国国债。中国宏观经济学会秘书长王建认为,金融危机并没有结束,因为有毒资产并没有实质性地被清除,只是被一些诸如修改会计规则等复杂的手法给包了起来,试图将危机往后推延。
根据王建的判断,美国正争取用两年时间做出新的金融衍生产品——低碳经济衍生产品,而这正是美国在哥本哈根气候会议上要求达成可定量、可核查等条款的原因,因为只有可定量才能被做成金融衍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