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全年新增贷款原本预计5万亿,而仅一季度就放出了4.57万亿,有人将奔涌而出的信贷资金比作脱缰的野马,更有人将银行此番作为称为“饮鸩止渴”。
刺激经济,拉动内需,显然离不开信贷资金,但如此规模和速度的创纪录放贷,难免会勾起人们对于“银行坏账”和“通货膨胀”这两个敏感词的揣测。近期,中央银行的举动颇令人寻味,一方面在做着加强资金流向监管,回收流动性的工作;另一方面却又高调表示,认可前期的信贷增长,要继续保持充裕的流动性。
在国际通行宽松的货币政策氛围以及国内经济复苏的需求下,信贷资金又不能大起大落,这似乎给当前的中国经济出了一道进退维谷的难题。
疯狂还是理性?
银行在政府隐形的担保下,信贷资金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全出来了。
《英才》:今年一季度,国内信贷增量急剧放大,这主要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银行放贷速度和规模如此之快,是否正常?
赵庆明:首先从政府投资计划上来看,目前可能会超过4万亿,这其中有中央、地方和国有企业的资金,但这些投入不可能很多,因此还需借助信贷资金;
其次,在去年初信贷管制人为地被压缩了,当时的信贷需求没有得到满足,这也放大了今年一季度的信贷规模;
再次,存在一部分信贷和信托产品的置换事实。我估计这个规模可能是在几千亿到万亿的规模;
最后就是,今年3月中旬以后,一些银行突击放款和银行业的考核有关。这一部分大概在1万亿左右。除去这些因素,一季度信贷增长应该还在一个合理的区间内。
孙立坚:2008年下半年美国金融风暴来了,11月银行开始惜贷,一直到4万亿投资计划出台。实际上,银行现在还是不敢放,怕放贷以后赚不到钱,但政府投资的导向已经很明确,银行在政府隐形的担保下,信贷资金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全出来了。冲动型的放贷是中国银行业的一个特殊现象,在美国,在经济回暖的过程中,也没有过这种疯狂的贷款行为。
《英才》:这样的放贷速度和规模是否和现阶段国内经济所处的恢复阶段相匹配?
赵庆明:应该还是比较匹配的,一方面我们看到中国的经济规模已经发生变化,去年我们的GDP是25万亿,今年可能是30万亿。这种情况下,信贷的需求也应该不低;而另一方面,今年经济活动仍然受到内需和外需的影响,不可能特别活跃,物价上涨的幅度还有可能是负的,所以信贷也不可能过度的膨胀,首先不是银行不放款,而是一些企业就没有借款的需求,这是影响未来信贷变化的最主要的因素。
张汉亚:现在很多资金都贷给了基础设施项目,这一部分还本付息问题不大,但另外一些企业,产品市场变化莫测,像钢铁、石化、制造业企业,一般坏账都是这一领域。
收还是放?
现在各国政府都没有改变货币政策,如果中国突然改变,这就很影响市场的信心了。
《英才》:据报道,最近央行表态较为认可近期的信贷增长,要继续保持充裕的流动性,但最近又连续几次回收流动性,这表达了央行什么样的态度?
孙立坚:现在对政府来说,的确是两难的选择,一面想给市场一个宽松的环境,让大家用钱投资,另一方面又担心资金供给太多,经济还没起来,通货膨胀起来了。虽然没有正面讲要收紧银根,但央行在行动中已经进行了三次正回购,发行票据把多余的资金回收过来。从这个行为上看,政府还是非常担心风险的问题。
《英才》:根据当前的经济和金融形势,对于如此迅猛增长的银行信贷,究竟是该收还是该放?
赵庆明:适时的调节肯定是会存在的,但宽松的货币政策不会改,因为宏观经济基本面没有发生变化。现在有观点说经济已经触底反弹了,但反弹仍然是不牢靠的,毕竟从GDP的增速来看,增速是下降的,包括企业利润也在下降,还有就业、出口也不太好。还有一种说法是,宏观很好,微观很冷,而信贷需求最后还是微观来影响,因此信贷大幅增长是不可能的,央行的货币政策也不会有大的调整。
孙立坚:这个时间段中,政府对银行资金的流向也加强了监管,但真正需要资金的时候,政府还会投入资金。实际上目前通缩的风险更厉害。央行考虑通缩的风险要大于通胀的风险,所以对银行的贷款不会一下子就管死。
《英才》:如果接下来信贷资金投放速度明显放缓会出现什么问题?
孙立坚:现在中国还是需要通过宽松的货币政策来让我们的经济彻底摆脱通缩的风险。在这种情况下,贷款要是放慢,造成通缩的问题就比较严重。现在经济指标都显示出好的兆头,那就会说明贷款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如果货币政策一下来个180度的大转弯,目前很多项目都已经在开工了,如果资金断裂,很多项目就中途而废了。另外,一个共性的问题是流动性恐慌的问题,现在各国政府都没有改变货币政策,如果中国突然改变,这就很影响市场的信心了。
推力还是隐患?
很多投资要上,肯定有很多项目来不及审查,这可能会为未来的不良资产埋下隐患。
《英才》:如果继续保持充裕的流动性,那会否出现上世纪90年代末国内银行业出现的问题?
赵庆明:风险是永远存在的,但判断银行的风险要看整个经济部门的风险状况,应该说银行的风险不会高于整个经济的风险。我觉得随着管理水平的不断提高,银行对过去的经验也不会完全遗忘,并且中国未来城市化、消费升级等等对基础设施的需求还是比较大,这些项目具有高度的稳定性,风险是相对较低。总的来看,新增贷款的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张汉亚:这些贷款如果造成生产能力过剩卖不出去,也有可能出现前几年的状况。这次贷款虽然中央要求严格审查,但实际上有的地方为了提高本地GDP,很多投资要上,肯定有很多项目来不及审查,这可能会为未来的不良资产埋下隐患。
《英才》:目前在信贷管理上,我们还需要有什么改进?
孙立坚:当银行的贷款受到挤压,重新再起来的时候,会出现一个猛的信贷增长,这在过去出现过好几回。中国银行的信贷问题到底如何解决?在宏观调控时积压的能量能不能等到经济回暖的时候慢慢释放,这样的做法以前都没有成功过。现在应该主要考虑把商业银行贷款冲动行为如何通过市场化的机制来调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