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充满戏剧性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所长黄平研究美国问题是半路出家,当初研究农民工问题把黄平阴差阳错的带到了美国问题研究上来。
最先吸引黄平眼球的是中国轰轰烈烈的改革开放,留学归国黄平来到了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在这期间,黄平几乎走遍祖国大江南北。他也是最早一批发现农民缺少市场概念而带来严重后果的学者。“大家盲目跟风种植农作物,今年核桃值钱大家都种核桃,过两年大豆值钱大家又把核桃砍了种大豆,却一直落后市场一拍。”
对于农业关注的同时,黄平研究的领域自然而然的由农民涉及到了外出打工的农民工。黄平发现很多时候农民工拿不到工资与美国密不可分。由于中美贸易摩擦,货物无法顺利达到美国市场,企业收不回货款,农民工就拿不到工资。
这让黄平看到了美国作为一个超级大国无法忽视的地位,黄平的关注点也因此慢慢转移到了美国。
奥巴马上任之际,全球还深陷金融危机的泥沼,黄平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政府带领美国走出困境的希望,但也预测危机仍会持续,期间中美的贸易摩擦将不会少于前任的时期。
奥巴马的头等大事
是不是底还不一定,甚至可以说还没走到底。
《英才》:黑人总统奥巴马上台,会宣告美国新时代的到来?
黄平:有色人种当选总统自美国建国以来这是首次,是美国社会、文化、历史变迁发展到了这样的阶段,是个历史性的转折。这不止是奥巴马有多年轻、多有钱的问题,在马丁·路德金的时候,这是不敢想象的。
《英才》:奥巴马面临的头等大事是什么?
黄平:奥巴马的当务之急是处理金融危机,处理金融危机带来的经济下滑、就业以及金融危机向实体经济的蔓延。对奥巴马来讲,未必能马上就处理好,但这一定是头等大事。
《英才》:你认为危机一时还难见底?
黄平:对于金融危机的发生,谁也没有预料到,包括格林斯潘、保尔森也在互相推诿。至于何时结束,任何人也难以做出准确判断。但没有疑问的是,现在金融问题带来的危害正在向实体经济蔓延,汽车行业是最典型的,包括泡沫的中心房地产。另一方面,它也在向其他国家、地区蔓延,整个形势是还在进一步的恶化中。
目前最为乐观的说法是2009年上半年不会好过,下半年有可能走稳,但还不一定是回升。我是没有这么乐观的,我认为今年都不会好过,美国不好过,欧洲不会好,我们亚洲也不会好。能够一年半、两年走出低谷就不错了。即使走到底了它也会徘徊一段时间,不会是“V”字型马上就反弹回来的。而从现在的势头来看,是不是底还不一定,甚至可以说还没走到底。
《英才》:危机给奥巴马带来的困难是什么?
黄平:2009年最大的问题是金融危机将进一步向实体经济过渡,这样就会直接影响到美国的就业和进口,这些都大于华尔街几家大公司、大财团倒闭的影响,它影响到了普通人的生活。奥巴马历来鼓吹医疗、健康的改革和社会福利改革,而在恶化的经济环境下他哪有精力去搞?
《英才》:金融危机之外,奥巴马政府的重点会是什么?
黄平:能源问题。奥巴马第二重要的大事,我想是能源环境领域的变革。他自己也想实行一个不同于布什的能源问题、气候变暖问题的政策。布什的政策是从《京都议定书》的一种倒退,布什的美国形象不仅是攻打阿富汗、伊拉克造成的,很大程度上是能源环境方面的倒退造成的。不管有无金融风暴,这都是民主党的大事。金融风暴不会持续四年到八年,如果他干的好,能够有八年的时间,这会是它着手改革的一个领域。能源领域的改革不是美国牺牲自己利益的行为,它会给美国带来新的增长。这也是扭转美国形象的一个重要方面。
中美金融恐怖平衡
所谓恐怖平衡,这也体现了大国之间的相互依存,也需要大国之间的合作。
《英才》:新政府下的中美关系会是怎样?
黄平:奥巴马处理的国际关系首先会是中东的问题,包括目前的巴以问题,以及阿富汗。但中美的外交双边关系仍然是重要的,奥巴马、希拉里也都说中美关系是最为重要的。我想奥巴马政府会延续一个相对比较稳定的中美关系。奥巴马打的旗号是变革,但是中美关系会延续布什政府甚至是建交以来、尼克松访华以来的双边关系。
至于中美经贸关系,奥巴马应对金融问题毫无疑问的也会涉及到。像中美经济的互相依存,中美金融、财政的所谓恐怖平衡,这些都体现了大国之间的相互依存,也需要大国之间的合作。
《英才》:恶化的形势是否也会导致出现更多的摩擦?
黄平:前几天美国政府还扔出中国汇率操纵论,摩擦不可避免。尤其是新政府在经济形势不好的情况下,我觉得中美关系中的贸易纠纷就会增加,甚至超过布什时期。在汇率问题、知识产权问题、产品质量以及出口不平衡问题,或者某个产品没有按照劳工标准或者环境标准达标,这些方面都有可能出现摩擦。他们不会说在实行贸易保护主义,但是为了保护美国自己的经济利益,甚至出于政治考虑,为了取得各个州选民乃至参众两院的支持,它肯定会这样做的。
《英才》:有人说中美的经贸关系是不对等的。
黄平:中美在经贸关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打喷嚏我感冒的情况。但的确存在不对等,我们一直是亏的——我们有那么多的外汇储备,购买那么多的美国国债。连萨默斯自己也可以算的出,他借用当年的苏美核恐怖平衡的说法称之为中美金融恐怖平衡。
从这个角度讲,是我们在支撑着美国,而我们自己的社会医疗保障等都还没搞好。
《英才》:那么中美双方会有哪些方面的合作?
黄平:除了金融领域中美共同走出恐怖平衡,在新能源、开发循环经济等可持续发展领域中美会有合作。美国一直在对中国进行技术保密。但是在高耗能、高污染行业面临调整的情况下,开发新能源包括提高能效的技术,奥巴马政府有望打开中美合作的空间,而不是像布什政府那样单纯的指责我们应该降低排放。当然开发新能源、提高能效本身也符合中国的利益,我们本来也会进行调整,能够合作这将是双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