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区在过去两年处于动荡之中,在未来数年也将持续动荡。如果欧元区逐渐崩溃,世界将会怎样?
如果将景气周期划为衰退-复苏-繁荣-高涨四阶段,那么美国处于复苏初期,中国和其他金砖国家处于衰退初期,欧元区和日本处于衰退初中期,澳大利亚和中东等资源国处于高涨末期,随着能源等大宗商品的疲弱,资源国也将逐步跌入衰退。也就是说,全球主要经济体没有任何一个处于繁荣状态,美国走在最前列,但也只是复苏初期,其复苏前景仍然一波三折。
欧元区在哪里?在大厦将倾的前夜。
和次贷危机不同,欧债危机象征着一种不可逆转的衰落。次贷危机后,美国仍然是全球霸主,尽管能力受限但创新活力仍然旺盛;欧债危机后,欧元区极有可能像一个放大版和蹩脚版的日本,很难再拥有目前其在国际体系中的地位,将取而代之的则是中国。欧元区的逐渐崩溃,预言着欧美体系的终结,中国第一次具有了和平崛起的可能性。
欧元区将如何逐渐崩溃?目前对欧元区的未来命运有多种推测版本,但设想越多,越反映出欧洲政治家迄今没有清晰决断。
其实,逐渐崩溃的短期和长期的最好路径无非两种:一种是债务货币化,欧元区国家短期内推出欧元的量化宽松政策,并发行泛欧债券,使欧元无论利率还是汇率都大幅疲弱;另一种是欧元区迈向更紧密的邦联制,成员国让渡更多的国家主权,邦联框架为成员国承担更多的义务。如果欧元区走上了其他道路,那么从短期到长期的过渡进程,欧元将更脆弱和不可信任。
在欧元逐渐崩溃之际,全球经济长期将如何?美国短期经济复苏更艰难,但中长期前景更明朗。以数字化制造为特征的第三次产业革命浪潮有可能发生在美国,制造业的3D化、服务化和本土化将逐渐明显。但在此之前,受制于美元升值、全球贸易和投资的萎缩,美国经济短期内复苏之路将更不平坦。
中国的增长转型将更富有机遇和挑战,中国有可能在2025-2030年间取代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但在此之前,中国外向型发展道路受阻、制造业去产能化的痛苦、新兴产业难以寻找突破口的困惑,都将使中国经济经历类似1998-2002年那样的煎熬。发展中大国尤其是金砖国家的经济增长将日益分化,合作中包含着更多的冲突。
在欧元逐渐崩溃之际,全球经济短期将如何?不难预见欧洲将持续地释放避险情绪,资金持续流出欧元区,持续抛弃疲弱且不可靠的欧元资产。但全球能容纳这些避险资金的资产池是有限的。结局可能是,在未来2-3个季度内日元持续走强,美元指数也不断走强,以美元标价的大宗商品颓势明显,人民币兑美元可能不升反贬。全球资本市场仍有继续下行的风险。全球贸易和投资可能陷入低迷期。
在欧元区逐渐崩溃之际,区域关系将如何演变?考虑到美中主导未来世界的格局,美国重返亚太的力度将不断增强,美国将迫使中国成为已有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遵从者,而不是挑战者,以此降低中国崛起对国家体系的巨大冲击。
欧洲南北分化,有较多移民和多元文化的南欧国家将因为经济困窘而左倾化,要求增长、就业和均贫富;相对富裕和保守的德国和北欧国家将右翼化,对外的保守和排斥有所抬头。
欧元或许仍将存在,但其在国际金融体系的地盘和地位将显著收缩;德国马克或许将重新出现,但其重要性不会超越目前的日元。美国和美元对世界的基石地位日益强化,中国和人民币被寄予的希望和投射的怀疑将同样显著。短期内,全球经济金融体系将持续承受考验,这种考验比次贷危机更严峻;长期内,必须坚定地看多美国经济和第三次产业革命。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教授,本文只代表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