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从上一次的美国金融危机和世界历次金融危机中所总结出来的经验或教训,多数是错误的。比如美国出现了次贷危机,我们就认为金融创新、市场化、金融开放是不好的,所以我们就不能搞,这是错误的。
其实,纵观美国华尔街200多年的历史就会发现,它实际上是一个充斥着危机的历史。19世纪,华尔街在投资者的炒来炒去中崩溃了好几次,20世纪更有1933年的大萧条。但正是在这种危机的过程中,华尔街成为了世界第一。
而在债券市场上,中国正在汲取着这样的错误教训。
的确,美国搞资产证券化搞出了乱子。但从另一方面想,美国从债市的发展和资产证券化的过程中获得了很大的利益。也许美国的资产证券化、债市的发展有些过度,但中国是严重不足。
债券市场的重要性,首先体现为它是全球金融市场的风险定价基础。因为当前的美国国债市场,早已不仅仅是为美国的金融市场定价,而是为全球的金融市场定价。美国的货币政策也是要经过美国国债市场,才能产生作用。因此,我们也必须要创造出这样一个市场,为其它的金融产品定价。它是一个基准,一把尺子。
同时,国债市场唤起了一个国家的信用意识,这个指标是最有力的国家信用指标。如何评估一个国家的信用?主要取决于人们对国债的信心,没有国债市场,则完全不能知道人家怎么看你。而且,债券的信用是评估金融市场中投资者预期的最好指标。所以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主要是看债券市场的。比如长期债券利率飙升,美联储就知道通货膨胀的预期恶化了,这时候需要紧缩货币;如果长期利率下降,说明通缩比较严重。
第三,国债市场是一个国家多层次金融市场的基石。国债市场很薄弱,别的就一定搞不起来。为什么我们的货币政策很难有一个很好的传导,就是因为我们还没有一个很好的国债市场。
那么,我们的国债市场规模可以达到多少?
欧元创办的时候,定的指标是不能超过G D P的60%。我认为,只要国债的规模不超过G D P的50%,我们的市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发达国家,多数早已经超过80%——日本超过200%,美国也快100%了。而两三百年以来,英国国债规模占G D P的比例长期维持在60%以上,已经维持几百年。现在我们的G D P大约是40万亿,国债加上地方债搞到G D P的一半——20万亿,空间还非常大,而且我们的G D P规模每年还在攀升。
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是能少借债就少借债。起因是中国古代是大一统的封建制度,征税相对比较容易。而西方正好相反,它没有一个统一的政府,国家要打战怎么办?只有发债。
债市能够有效地将国家资源动员起来,而征税却会打击国民工作的积极性——征税太高,人们就不愿意工作。其实,政府发债,最终也是从国民身上拿钱,但大家会觉得这是一个投资,只是把未来的钱先用了,这里有一个微妙的经济学道理在里面。
因此,西方国家总体上偏向低税收、高负债。而我们还在延续既有的哲学:既没内债也没有外债。事实证明这是很蠢的。中国的债市太不发达了,导致我们搞什么事情都要依靠征税。其实,地方政府现在搞基本建设、搞保障房,最好的办法是发债。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理事和副所长,本文只代表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