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造访中国,是看看能不能把我的企业兜售给中国公司。”在北京凯宾斯基酒店的咖啡屋里,一位成功的海外投资者这样说道,“我从博世集团手里买下了一家公司,不知道有没有中国企业愿意收购。在金融危机过后,中国企业有着最为健康的资产负债表,相信他们能够管理好我的企业。”
当金融危机的阴云逐渐散去,欧美大批企业依然拥有先进制造技术,即使他们身受重创、濒于倒闭,这些先进的制造技术仍是中国企业梦寐以求的。
但是,在近期《经济学人》杂志进行的一次调研中,82%的中国受访对象表示,缺乏海外投资所必须的管理经验正成为中国企业海外收购的主要瓶颈。他们表示,相比收购本身,收购后按照当地法规运作,并且实现和本土企业的融合,才是最大的问题。
那位海外投资者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我曾经从博世和福特收购企业,在完成重组并重新实现盈利后再售出。我到中国主要是看看是否能够复制我的商业模式。”简而言之,他的工作就是从大型企业内部寻找濒临破产清算的子公司作为收购对象,因为在欧美严格的劳动者保护体系下,推动子公司破产并遣散工人,将使控股母公司支付非常昂
贵的代价。那位海外投资者详细解释道:“我通常都能完成零收购。让对方把问题企业以零价格卖给我,相比遣散工人,对方能够节省一大笔开支。我甚至还能得到更多好处,比如收购博世的一家企业,我不仅没有支付费用,还从博世那里获得了200万欧元的持续运营经费。”
这就是所谓的秃鹫基金。在自然界中,秃鹫以动物尸体为生;而在投资界,这类投资者以收购破产企业为商业模式,是股权投资的一种。
放眼当前中国,声称经营PE的股权投资基金数不胜数,但其商业模式却比较单一,基本都是寻求在股市完成IPO后退出。尽管模式单一,中国股市的高估值却总能让这些基金赚得盆满钵满。连姚明和余秋雨等公众人物都纷纷成为了股权投资的受益者,更不要提可以被称为“造富梦工场”的创业板市场。
但是有一个问题,这样的钱究竟能够赚多久?在缺乏完善退市机制的股票市场里,发行市场的疯狂事实上是在蚕食流动性。如果流动性无力支撑,彼时将是所有投资者梦碎的时刻。因此中国市场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丰富投资手段,或者说需要换个角度来重新审视投资。
打个比方,在被中国的金融同行问及青睐哪个行业时,那位来自海外的秃鹫投资者笑了,“如果我对哪个行业发生兴趣,你们千万要注意了,因为这个行业正在走下坡路。”接着他解释道,“我从来不会特别留心什么行业。只要哪家公司发生财务困难,那么我就会感兴趣,而这些公司通常都属于传统行业。”
从中不难看出,在中国投资者还痴迷于成长性的时候,这位秃鹫老兄却在研究周期性,“我从周期性中获得的收益,在欧美市场绝不低于成长性投资”。一旦目前的高成长阶段一去不返,中国投资者也必须学会在周期性环境中生存。
但至少从目前来看,秃鹫投资在中国还是根本不可行的。因为在中国,劳动者保护力度和工会力量与欧美国家都不可同日而语。在欧洲和美国,如果没有获得工会的同意,投资者甚至无法收购企业。
在现有的《破产法》和《劳动法》之下,中国企业不需要支付过高的成本就可以解雇工人,因此就更没有必要设计特别复杂的破产结构来处置资产,如果采用秃鹫投资,所能做的就只有介入企业治理,很难获得在欧美市场上的超额受益。
但投资者还是需要尝试,因为中国市场必须要创造广度和深度。至少,将境外的“掠夺”成果出售给中国企业,是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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