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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史过的预言
文|余世存
日期：
2008-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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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史过是周大夫，其生卒年月不详，见诸史册的年代在周惠王和周襄王两朝，即公元前676年到公元前619年。
内史过的本职工作是内史，据说是“掌爵禄废置，策命诸侯及孤、卿、大夫”。但他有两次出位言行，证实了他的先知先觉。
内史过的第一次预言是在跟惠王对答的过程中发生的。
惠王十五年，即公元前662年秋7月，朝廷接到传言，说是有神灵降临到虢国的西部地区莘(今河南三门峡市的莘原），惠王不解，就问内史过：“是何故？固有之乎？”有意思的是，内史过的回答“鬼话连篇”，但自成逻辑。他首先说神灵之事是有的，并举例说：夏朝要兴起时，有祝融神降临嵩山；快灭亡时，火神一连两夜出现。商朝要兴起时，凶兽杌出现了好几天；快要灭亡时，神兽夷羊在商都朝歌附近的牧野出现。这些神灵出现的关键在于国之兴亡，国之兴盛或败落又取决于君王。因为君王“其德足以昭其馨香，其惠足以同其民人”。
最不可思议的是，惠王问他降到莘地的神灵是什么神时，内史过通过论证说那是尧之子丹朱的魂灵。他认为莘地出现神灵预兆着虢的灭亡，并推断：尧是五年到民间巡守一次，他后代的魂灵出现，说明虢的灭亡也不会超过这个年数。
惠王听了内史过的建议，派太宰周公忌父率领丹朱的后人等一行人到虢地去祭神，内史过也随同一起。回到国都后，内史过禀告惠王，更肯定地说：“虢必亡矣。”他的理由是，虢君祭神时不正己只知道求神降福，不亲民只知道滥用民财，这样的国家肯定要完蛋。
内史过“不过五年”的预言实在准确，公元前658年，即惠王十九年的冬天，晋国的大军借道虞国把虢国灭了。
内史过的另一次预言发生在公元前648年，即周襄王三年。
那一年晋国的惠公即位，周襄王派邵公过和内史过等人去赐予惠公爵服命圭。在这次重大仪式上，晋国的大臣吕甥、芮的态度很不礼貌；而惠公拿着玉圭，站在那里的位置低于礼仪的规定，向朝廷拜谢时也不恭敬，只是低头、弯腰而已。内史过回到国都，跟襄王谈起时说，晋国即使不灭亡，惠公也肯定没有后代了，而且吕甥、芮也难逃杀身之祸。
这预言引起了襄王的兴趣，他问原因，内史过先讲了一大通礼仪的重要性：先人制定礼仪，后人必须敬礼才对，敬礼才可保有国家的安定。即使这样，还担心有不周到的地方，所以国家又规定了不同等级的车马、礼服、旌旗、服饰来表示差别，规定了不同等级的见面礼、宴享祭祀礼、天子跟诸侯的朝见仪式等等来表示慎重。
内史过接着论证他预言的理由，因为晋惠公不是他父亲的嫡长子，一个人无命而有运，就应该戒惧用慎，恭敬小心。如果不能约束自己而疏远了跟邻国的关系，亏待大臣人民而不尊敬天子，那他拿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拿这次重大国事活动来说，他拿玉圭的位置低，就是废弃了关于身份认证的礼仪;他下拜不行稽首礼，只哈一下腰，这是心欺天子。他欺骗天子，臣民也就会欺骗他，他废弃礼仪，臣民也会背弃他。那两个大臣不劝阻他而是附和了他，也肯定会遭到灾祸。
内史过没有穿越礼仪中国历史的沉重厚幕，但他的逻辑坚不可摧。在那样一个礼治时代，不敬礼，失礼，确实是一个重大的举动。失礼，意味着在礼的共同体中出局，意味着在圈子中混不下去了。所以，内史过的预言仍有见微知著的理性，只是作为先知，他的预言是惊人的准确。他在公元前648年做出预言，五年后，晋惠公就当了秦国的俘虏；十二年后，晋惠公死去，晋国发生动乱。他的儿子怀公被杀，怀公没有后人。他的大臣吕甥和芮则被秦穆公设计杀死。(作者系《非常道》作者、知名学者，本文只代表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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