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我们总是可以看到这样匪夷所思的新闻:父母让年幼的孩子辍学,给注重义务教育的地方政府一怒而告上法庭;每到中考时节,不少家长人心惶惶和托关系或许以重金,希望孩子能挤进省市重点或区重点中学;而高考发榜之后,总也少不了家长流泪对着子女高考录取通知书,却送不起子女入学的凄凉。中国教育体制这个坚固的计划堡垒怎么了?在我看来,教育乱收费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
先说政府的教育投入,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的成败始终攸关国家兴衰。早在1987年中国就制定了《9年义务教育法》,在1995年又出台《教育法》,但政府对教育的投入始终离4%的法定教育投入目标至少还有1000亿左右的缺口。我们的东亚邻居莫不视教育为立国之本,而俄罗斯虽然今非昔比,但目前教育经费的投入甚至超过了军费!
再说教育经费的投入结构,中国社会整个是西方国家现代化的“快速浓缩版”,这使得各级政府支出总是捉襟见肘,但教育经费毕竟得到了优先保障,有限的经费没有用在刀刃上,才是问题的症结!结构性问题有两大特征,一是吃“教育饭”的人太多,其中大部分并不上讲台传道授业解惑,以现今中国的大学为例,全部教职工编制中,有一半上得讲台就不错了!二是本末倒置,重高等教育,轻义务教育和基础教育,对学龄前教育熟视无睹,这样的重末轻本恐怕是在地球上的奇观。这折射出和中国国运不相适应的“精英教育”思路,中国的将来恐怕不仅仅靠少量精英,更靠大量朴实无华的普罗大众。
然后看看高等教育如何呢?一言以蔽之,好大喜功,官大于学。病之一在于各种打造一流名校、重金扶持各种人才工程花费过巨,造成高校之间的苦乐不均;病之二在于重规模甚于质量,严进宽出,使得中国博士生教育规模迅速赶超了美国;病之三在于僵化国办忽视民办,使得高等教育体系呈现“国办精英教育”的不和谐特征;病之四在于高校人浮于事,上得讲台做得科研的教师太少,吃教育饭不办教育事的人太多;病之五在于高校录取,从招生指标到录取分数带有过于浓烈的地区歧视色彩;病之六在于商人化的学者太多,学者化的官员企业家剧增,教学科研成果泛滥,宁愿坐冷板凳者日少,大学有斯文扫地的危险。目前若要维持子女4年制本科教育,大致要花掉普通城镇家庭5-10年的全部积蓄,贫困家庭面对入学通知书一愁莫展,已是司空见惯。
再看看义务教育如何呢?小学和中学教育的腐败程度,绝对烈于高等教育,并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病之一在于学龄前教育无人问津,导致收费昂贵,人到中年的父母叫苦不迭;病之二在于普及教育阶段竟然还有省市重点小学中学,导致家长协同子女,或挑灯夜战,或捐钱托官,只为子女能上中小学名校,其花费绝不亚于4年本科;病之三在于分数不够钱来凑,本身是件无耻的事情,而其竟然能冠冕堂皇地“阳光化”,即所谓数以万计的“择校费”,这些费用用到哪里去了恐怕只有天知道;病之四在于各种课外加课巧立名目,批量化昂贵地生产高分低能儿,使得中学教育成为对孩子的折磨而不是培养。在此我再次强调一个常识性的话题,那就是,在中小学教育阶段,各校应按学生数量平均分配教育资源,取缔各种形式的中考和辅导班,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最后不得不提的是农村义务教育,义务教育不能仅仅是家长的义务,而不是各级政府的义务!2005年,中央政府对全国592个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的1400万农村义务教育阶段贫困家庭中小学生实行“两免一补”政策。但这仍然是远远不够的,解决农村义务教育的投入问题需要500亿元左右,这是目前的中国国力能够承担的。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